母亲今年七十二岁了，时间过得真快，转眼间，一向精神焕发、神采奕奕的母亲头发已经花白，背也略显佝偻，记性明显没有以前好了。
我出生在黄土高原。小的时候，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，一直在外奔波。记忆中，母亲经常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兄妹三人生活，常常是忙完地里的农活后又赶紧操持家务：劈柴、做饭，缝补衣服，喂养牲畜……印象中，母亲的精力大多放在家务活上，对于我们的学习，好像辅导得不多，只是经常会听到她念叨：“要好好念书，知识是自己的，谁也抢不走。”这好像是母亲在教育方面对我们最多的关注。
那时候农村生活很艰苦，物资匮乏，但是母亲总会想方设法给我们兄妹改善伙食。陕北农村饮食以面食为主，印象中母亲常常系着围裙在窑洞里的土灶台前忙碌，她能做出可口的面条、漏鱼儿、蒸麦饭、煎凉粉……
我最喜欢吃母亲蒸的面粉鸡蛋羹了。母亲把鸡蛋和少量面粉一起搅拌均匀，然后清蒸，出锅后滴上几滴香油，再用铲子弄成一块一块的。新蒸的面粉鸡蛋羹色泽鲜亮、饱满圆润、入口香醇，每次含到嘴里我都舍不得吃，总是美美品味后才慢慢咽下。当时我总在想：“蒸鸡蛋为什么要放面粉？全部用鸡蛋蒸应该更好吃啊。”长大后，我渐渐明白了……
难忘小时候放学后，回到院子里，看到窑背上的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，那是心底暖暖的、柔柔的、幸福的期盼……
几年后，我们一家搬到了城里，住进了楼房，一间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厨房便是母亲的最爱了。放学回家，经常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，这时母亲做出的饭菜不光是面食了，她也尝试学做城里的各种炒菜：烧鸡块、煎带鱼、蒸丸子……母亲悟性很高，自学能力很强，她烧出的菜肴不仅色香味俱全，而且还注意营养搭配，让人观之垂涎欲滴、食之唇齿留香、品之回味无穷。
后来，我们兄妹先后都外出求学了，父亲依然在外四处奔波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母亲一个人待在家里。那时，她最期盼的日子就是每年寒暑假我们都能回家团聚，尤其是春节，家人欢聚一堂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。我们兄妹在客厅聊着各自的生活，母亲在厨房幸福地忙碌着，缕缕清香从厨房飘出，香味四溢、沁人心脾。记忆中的小屋干净整洁、窗明几净，大门上贴着喜庆的春联，阳台上挂着红红的灯笼，茶几上永远摆满了各色精美的糖果和馋人的点心……
再后来，我们兄妹都逐渐成家了，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温馨的小家庭，生活惬意、其乐融融。但是，母亲却渐渐地变老了。
去年清明节，我回陕北老家祭祖，返回西安市弟弟家中时已是晚上了，因小长假一票难求，我只买到次日凌晨的车票。深夜闹铃响起，我起床穿衣，准备赶赴车站。忽见厨房灯火通明，推开门，我看到满头白发的母亲正佝偻着身子、迟缓地从冒着热气的锅里往袋子里装热包子、卤牛肉和煮鸡蛋。看到我进来，母亲掩着倦意笑着说：“给你装些吃的，车上的饭菜不好吃，也不能光吃泡面啊。”瞬间，我百感交集，眼眶湿润……
坐上车，已是深夜，列车飞驰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，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，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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